转 2015年的屈子独白 流浪船长舟欲行

土豆

2015年的屈子独白

江水从我的脸上流过  依旧冰冷

我的长发已两千里长

投水时它还是漆黑的  而今

已白如纷飞大雪

落满光阴

银鳍的鱼游过我耳边  柔声低语

声音像手指一样纤细

拈来朵睡莲

在最寒冷的江底我不能张开嘴巴

那么多楚辞

我只能用目光吟唱

旧岁的楚语有最美的音调  可惜

古奥如无法破解的

沉夜木铎

江水从我的脸上流过  依旧冰冷

我记起投水时的江干

一片岑寂  最后一星灯光来自沙渚

渔父睡在船头  瓦豆里的兰膏之火将熄未熄

照着跌倒的

空空酒瓿

那夜之后的黎明来得很早

阳光浮荡  像女巫妖冶的银质脚铃

然后正午  初醒的渔父垂竿而钓

鱼饵痒痒地晃过我的鼻尖

然后是黄昏  白鹇掠过的漫长黄昏

然后是明月无始无终的照临

哪有什么龙舟  粽子和彻夜不停的呼唤

那江岸从未被水花惊醒

鼓声没有  梆声没有  锣声没有

歌哭  也从未响起

流落在人间的最后足印只是两洼浅水

盛满我回望楚山楚水的

最后目光

江水从我的脸上流过  依旧冰冷

我卡在时间的上游  水草如带

偶尔花开

此地水流缓慢  让我隐隐听见

岸上的九歌

吟唱中的人声早已稀落  只有杜鹃苍鹭

不忍消歇

再向东方  江水步步浑浊

水仙的睡床无处安放

岸芷汀兰的病容不忍直视

五月  莫名嘈杂

我的名下全是不相干的传言

婵娟老去 齿牙摇落  黯然无语

橘树都被砍斫 空场上竖起我的

空空墓碑

再向东方  才是大海

从大海出发  才是无尘的星空

海风清冽可以醉人

月中桂雨洒在肩上

赤豹静卧  轻盈的山鬼

牵着女萝飘飞

湘妃也在  颈上花环还是当年模样

还有霓虹  可以暖身

烘烤我两千年冰冷的衣裳

然而  然而  然而

江水从我的脸上流过

依旧冰冷

银鳍的鱼穿过我的白发

不忍回头

一如我最后的辞章

从此  不忍再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