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过年(一) 一提过年人们记忆中马上就会想到压岁钱,想到吃好东西、穿新衣服、玩,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味越来越淡了,过年越来越没意思,年味到底是什么,过年到底过得是什么? 我个人认为,过年首先是人生中一次重要的劳动的教育,不劳动者不得食,好东西、新衣服是对劳动者最大的激励。 不是吗?从一开春,我们就背着小筐爬沟迈垄地打猪菜、打猪草、拾柴火,养鸡、养猪、养鸭、养蚕、放羊。 先说养鸡吧,那时候没有买鸡崽的,都是家里的老母鸡孵,先是漫长而焦急地等待,再到看到小鸡出壳时欣喜,给小鸡泡饼子泡小米,再到给小鸡到处找黑盖子虫,追赶忘了回家的小鸡,给小鸡盖鸡窝,在墙上大概半人高的高度,挖出个天台儿,老母鸡一飞能飞得上去,在天台儿里给老母鸡铺上软软的华角,让老母鸡安安心心地下蛋。到了秋后,为了防止鸡们偷吃场里的粮食,特别是偷吃丢在场边用毒药浸过的麦种,得搬个小马扎在场边全天守候,自家的鸡一露头,就吆喝着赶走。鸡蛋一个个放在妈妈早已糊好的小纸篓里,小篓里渐渐出了个尖儿又空了,空了又渐渐冒出个尖儿,变成了花花绿绿的的票子。 养鸭子也不容易,鸭崽一般没有自己孵的,都是买鸭崽。鸭子饭量大,人都吃不饱,拿什么喂鸭子。春天开河了,沟里、大坑里会有蝌蚪,一捞捞一盆喂鸭子。沟底坑里密密麻麻的小田螺,太多了,一般用手捧,一会儿就捧一大盆,那时候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不会象今天的人们暴炒田螺,有的是,没人要。到了热天的时候就给鸭子扦青蛙,用长长的竹竿子,顶端用钢丝砸的尖尖的有倒刺儿的扦子。好容易盼着鸭子下蛋,又不回家,满坑里丢蛋。秋后的水冰凉的冰凉的,光着小屁股扎到大坑里追赶鸭子。 养猪就更不容易,春天打猪菜好点,一般打一小筐头就可以了。热天打猪草就不容易了。哪有天凉快的时候打猪草的,都是赶了天最热的时候,看青的在家里睡个晌觉。那时候打个猪草都跟做贼似的,常常被看青的追得跑掉鞋,光着脚丫跑,满地的姜屎狗子砖头瓦块,再背着一筐又湿又沉的草,哥们那是跑呀!伏眼儿里的天变得很快,出门的时候艳阳高照,等打了草装了筐,一个点的雨下来了,草又舍不得扔,草上浇了雨水是个啥分量,爬沟爬坡,经常是连筐带人滚好几滚。一个热季下来,个个晒得跟小黑泥鳅似的,后背、胳膊上曝起一层层皮,脸上挂满盐粒,一搓哗哗地往下掉,衣服上画满白色的世界地图。 到了麦熟,大人割麦子,小孩子也闲不住呀。天不亮,由老师领着一块地一块拾麦穗。晚上回到家在月亮底下借着月光,捡麦根。一大堆麦根里一晚上只能捡出一小把麦穗。天气稍微转凉,谷子、黍子壮了穗,小孩子们有举着半拉铁铧犁的,有举着铁盆的,轰赶老家(麻雀),从老家里抢粮食。后来慢慢有人学会了扎稻草人,稻草人戴着一顶破草帽。但是只能吓唬一时,代替不了人们的轰赶。 快到年根了,到村的碾房里碾粘面,那几乎是一个村子的圣典。老太太们、孩子们,有说有笑,不分先后,也不分你家的我家。孩子们一盼儿一盼儿推碾子,推累了就歇会盼儿,换另一拨儿。老太太用毛巾箍着头,从碾盘上扫,扫了放在笸箩里,笸箩里放一个亚字形的架子(两短横,两长竖,)一点儿一点地罗,罗剩下的糙米再放在碾盘上碾。 你看从开春,一直忙到年根,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有自己忙不完的活。春节与其说是一次节日不如说是一次劳动者的盛宴,或者说在家庭中由家长对劳动者忙活了一年了颁发的奖品,可能是一件新衣服,一挂小洋鞭儿、一个小灯笼、一块年糕、一个豆包。哪一件奖品不凝聚着我们的艰辛汗水,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不是吗,新衣服是自己用鸡蛋、鸭蛋、猪换来的,年糕是我们自己从老家嘴里夺回来,又在石碾子上一点一点地碾出来的,馒头是自己一个穗一个穗从地里、从麦根垛里捡出来的,这凝聚着我们无数汗水的好东西我们能吃着不踏实、能不回味无穷吗? 通过过年,我们明白一个再朴实不过的道理: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才能改变生活,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才能创造美好的生活! 现在的年味儿为什么越来越淡?说白了了,就是欲望满足太容易,东西得到太容易,想要什么买去,想吃什么做去!缺少了漫长的等待,焦急的期盼,拼搏的辛酸,生活中没有了奔头,干活中没有了劲头,当然体会不到年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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