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碡开花

柔情似水

碌碡开花
现在的小孩们对碌碡可能有点陌生，上点岁数的人对碌碡那是再熟悉不过了，闺女找婆家得找个碌碡汉子，为啥？人壮实，心眼老实，日子殷实。有了碌碡才能有饭吃，粮食得让碌碡压吧，面得让碌碡碾吧，没碌碡能吃上饭吗？没碌碡能有钱花吗？过去人们唯一的收入是织个席编个篓，苇子收上来得晒干了，然后再让水泡湿了，让碌碡一遍遍压了，这绿绿的苇子才能变成白花花的苇席，这白花的苇席才成变成白花花的钱，有了这白花花的钱孩子们才能有新衣裳穿，年底的时候才能吃上一碗饺子，然后才能倒上一碗白花花的酒，呲牙咧嘴的，这日子才能有滋有味。心里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想得开人抽碌碡去，累一身臭汗，再嗷两声，多不平的事让碌碡这么一碾也得碾平了；想不开的拿脑袋撞碌碡去，碌碡都开窍了，你还有什么不开窍的？
这个碌碡开花的故事就发生在洼淀深处的一个小村子，村周边的苇子长了多荐儿绿了多少回，村里稍微上了点岁数的人可以说得清；村里那个碌碡陪伴了人们多少辈了，活着的人没一个说得清。
故事的主人公叫石头，一辈子围着碌碡转，何以见得？腰长得跟碌碡一样粗，心眼跟碌碡一样实，胳膊上暴起的筋就跟碌碡上錾出的沟儿沟儿一样，有棱有角有条有段的。故事的女主人公叫杏花，村里人能见过的最美的最香的就叫杏花了，不乐都露出两酒窝儿，大眼睛忽闪闪的，特清澈，比村北的大清的水还清。杏花的手特巧，每到秋后，苇子让碌碡压好了，在杏花的怀里调皮的跳跃着，不一会儿在杏花的身子底下就盛开了一大片杏花，村里的后生都说，谁摘了村里这朵杏花，那是他一辈子的福气，人长得漂亮不说，手还灵巧。然而杏花的爹可不这么说了，为啥？搬不动碌碡，推不动碌碡，扛不动苇坨子。
杏花今年十八了，该绽开的地方都绽开了，前胸尽管让布勒了又勒，但是都快把扣子赠开了。那一天杏花的爹又喝醉了，喝醉就骂大街：
“我缺了多少辈德了，养你们这一帮丫头片了，一帮赔钱的货……”
杏花什么也没说，拿起镰刀就钻进了苇子地里。镰刀映着阳光晃得人们睁不开眼，不一会儿，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就盛开了一大片杏花。杏花把苇子捆成苇坨子，咬着牙把苇坨子扛起又放下，放下又扛起，眼角满是泪花，让人不由得想起李白的一句诗：“杏花”一枝春带雨。杏花噙着泪艰难地又把苇坨子扛起来了，突然苇坨子漂起来了，石头把苇坨子扛起来了，石头就是碌碡性子，都到了杏花家门口也不肯说一句话，就象这大清河水，爱有多少清澈甜蜜的话永远在心里静静地流淌。
石头把苇坨子轻轻放在杏花家的门口，肩膀上深深地扎入了苇蔑子。杏花轻轻张开嘴，叼住苇蔑子轻轻地拔了出来。那一天杏花高高的胸，头一次紧紧地贴在石头碌碡一般的腰，那一天杏花第一次嗅到洼淀浓浓的男人的味道，这也是她一辈子能闻到的浓浓的男人的味道。
石头妈找到杏花爹，杏花爹一蹦有三丈高：
“我就是把姑娘撕巴撕巴喂了狗也不会给你们家石头，除非这石头能混得出人头地！”
那一年闹日本，石头出去当兵，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为了杏花，石头豁出去了。
石头临走的那天，杏花和石头坐在村边的碌碡上，石头坐在碌碡上，说：“要是我……”，杏花用手堵住了石头的嘴，接着热辣辣的嘴唇堵住了热辣辣的嘴唇，临走杏花撂下了碌碡一样实了的碌碡话：
“要想让咱俩分开，除非这碌碡能开花！”
石头走了，夏天的时候杏花坐在村边的碌碡上扎着绣有鸳鸯的鞋垫儿，秋天的时候杏花坐在村边的碌碡上，朝着星星对着月亮述说着只有星星月亮能听懂的悄悄话。
苇子绿了三回又黄了三回，杏花开了三遍又落了三遍。石头回来了，满头白发瞪着哭干了眼泪眼的石头妈，捧着一个木牌站在了杏花门前，杏花爹一拍大腿：
“我说什么来的，这穷小子要是能长出点出气除非这碌碡能开出花。姑娘，你算熬出来了，前两天刘媒婆传话来了，咱村田老财看上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说是要纳你为四房！”
杏花噙着泪花说：
“爹，我已经是石头的人了，这一辈子除了石头我谁也不嫁！”
“姥姥！”
杏花爹把金鱼眼一翻：
“你真想老子养你一辈子吗？你这赔钱货！”
杏花把噙在的眼角里的泪咽到了肚里。
出嫁的那天，杏花什么陪嫁也没要，只要了一个小包袱。
出嫁的那天很热闹，吹吹打打，杏花坐在轿子里紧紧的抱着自己的那个小包袱。轿子行到村边，杏花说要出去撒尿，田老财冲着后面吹打的挤了一眼，说：
“懒驴上磨就是屎尿多，我可不想让媳妇把尿撒在自己脸上！”
杏花冲出轿子，解开自己的小包袱，绣有鸳鸯的鞋垫满天都是，杏花退后几步，一头撞在了村边的碌碡上。
那一天，碌碡开出了世界上最美丽的花。
后来呀，大清河干了，苇淀变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厂房，但是碌碡开花的故事在一辈儿又一辈儿人中间传诵。
后记：今天我喝多了，酒壮宋人胆，说句实话，用我女儿说的话说就是：“你写得是狗屁呀！你还会写东西！小样！”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人民，感谢媳妇大人，感谢女儿大人，夸我是小样没说咱是傻样我已是受宠若惊。女儿说得句句是大实话，咱写的东西能引起人们一段生活的回忆，能给别人当个写作的架子，能为别人当片绿叶已是光荣之至！放心，谁想篡改我的东西，谁要是在我的基础之上再扩写点，本人肯定不争著作权，算你写的，如果你大人肯在你屁股后面缀上小人一个名，不胜感激之至，不胜感激之至！

小李飞刀

一切都是空。
酒为百药之长，饮必适量。凤迎哥保重。
酒壮怂人胆，酒后也吐真言。
这些真言又有了深层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