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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依稀慈母泪 昨天晚上两点多才睡，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我的乳名：“小四儿，小四儿！”我迷迷糊的往前走，也不知哪来的劲头，走路都跟飞似的，一会就越过一座山，一会就趟过一条河，不知道翻过多少座山，趟过多少条河，终于在一个小山沟里看见一座小坯房，“吱”，推开到处透风的破封门子，妈妈正坐在只有半拉炕席的土炕上，靠近窗台的小煤油灯正做针线活儿，见我来了，就从老花镜后瞪了瞪那双大眼睛，就又搭拉下眼皮，没好气地责怪起我来： “你个人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家来吃饭了，都老大不小的了，丢了四十往五十的人，什么时候才知道收收心，知道家来吃顿饭！让你妈为你们省点心吧！” 我没言语，往周围看了看，屋里又窄又黑，还是那个红漆大柜，一切的一切仿佛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陌生，仿佛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了。对了，我在祭文中写道：“蜗居斗室，咫尺见方。冬则破冰取水，夏则蚊蝇飞扬”，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我问： “妈，我们不是跟你们安排了挺大的房子了吗？” 父亲二零零八年去世，当时大哥刚开黑面厂，资金比较紧张，我们又刚在城里买了房子，架着几十万元的贷款，父亲的寿木花了五千块钱。二零一一年母亲去世的时候，大哥的厂子多少有点起色了，我们虽说还有贷款，但是俗话说虱子多了不咬账多了不愁，再说我妈拉扯俺们哥四个实在不容易，说句不好听的话，什么人的话你不得听着，什么样人的脸色你不得看着，什么样的人你不得求着。我们家祖孙三代，我三爷才比我爸爸大八岁，老祖长年开染房，地里的活什么也不会，一大家子三十多口子，干点了活的没几个，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我们哥四儿形成一致意见：一定要给我妈买一口在丰各庄街上最好的寿木，让老人家也扬一回眉吐一口气，但是我看到的还是那小房子。 妈妈生气了：“你不提大房子还好点，你们就没听说过不能欺祖吗？你们的高祖、老祖、爷爷、奶奶、伯、娘、婶们，谁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天天上咱家串门来，我一天蒸三锅馒头熬五锅粥也不够吃的，后来人越来越多，就把大房子给挤塌了。” 说着老人不无自豪地捋了捋头发，大眼镜后面的大眼睛里闪出孩子般的狡猾的微笑， “也是咱祖上有德，咱的命太好了”， 说那话的神情就跟捡了个多大的元宝，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你知道你们给我安排的那几间屋吗，正挨着阎王殿，这几年他们连贪带拐的，没少发财，这不，阎王殿扒了扩建，咱那几间房正在个硬肋上，阎王爷就派人来说了，咱要多么钱给多少钱，要什么条件答应什么条件，我说了，我什么也不要，我就要俺一家子团圆，他们就把你爸爸跟你哥还有你大姐都放出来了，你看，这老屋子老院，住着多舒心呀！” “不好了”， 妈妈说着从炕头坐起来， “你大姐给人家织渔网去了，这个点儿也该回家吃饭了吧。” 说着门帘一挑，进来一个女的，大高个，留着大辫子，脸上长得什么样我实在看不清。我大姐是在出生的十八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天的晚上，天特冷，窗外嗷嗷的风跟鬼叫似的，我大姐就是在这半张炕席上停止的呼吸，当时还不满两个月。 我下了炕， “姐，姐！” 可是无论我怎样呼唤，姐也不答应我。 过了一会儿，爸爸打地梨儿从外头也回来了，头发眉毛上挂了厚厚的霜，手冻得那口子就跟小孩子的嘴似的，翻吃着，见了我阴着个脸： “你怎么上这儿来啦，我孙女刘一呢？” “刘一，刘一……”， 我没敢说刘一前两天跳蹦蹦床把个胳膊摔坏了。爸爸生前最喜欢刘一，那时候刘一刚会跑，就用拐棍儿牵着她老爷到处跑着玩。我爸爸已经得了脑血栓十几年了，小脑极度萎缩已经不会说话了，但见了他孙女不是哭就是笑，整个刘家院里谁的话也不听就听他孙女的。他孙女在前面牵着拐棍儿，他跟个小孩似的，在后面顺从地跟着。 我爸爸骂道： “你爹你妈有什么好看的，用得着你们管吗，要是我孙女有什么好歹的，你就甭想登这个主的门，给我滚！” “爸爸，就让我再待会吧！” “滚！” 说着用他那蒲扇区似的大手用力一推，我身子一沉： “爸……妈……”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枕巾都让泪水给打湿了。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坐在床铺上发呆，耳畔回响着妈妈的叫声，眼前到处是爸爸妈妈的身影，屋子里到处有妈妈的气息。 我心里一恐，明天是什么日子，该是七月十五了吧，其实在我想念妈妈的日子里，哪一天不是阴历十五呢？ | 
发表于 2011-8-12 15:08:17
发表于 2011-8-14 09:4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