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树情长
《柿树情长》雨，急急地落在九月九，似赶赴一场盛宴。风儿吹起冲锋的号角，秋凉洒落了一地金黄。
我踮起脚尖，细数柿子树杈挂满的小灯笼，满心的欢喜流溢嘴角，一种深切的怀念由心底飘向树端，公公和婆婆两位可亲可敬的老人容光再现，二十年前的往事又在记忆的流动中依依闪烁…
我是远嫁到当地的，婆婆身体不好，早年就患上了糖尿病，在我还没进门前又被查出肺癌晚期。家境的影响和夫君好强的个性，早早地他就挑起了家庭重担，弟妹们都成家立业了，而他的青春最美好的年华已逝，还坚持着独身。和他相遇，是我人生的最低谷时期，当时我刚刚经历工作的失败，孤身漂泊在外，前途一片渺茫。是天意，也是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互怜惜，我竟然忘了我们的年龄差，义无反顾地与他牵手走向了红地毯。
那时候，夫君和堂兄们合股经营一个板厂，正是事业发达时期，我闲置在家，让我有了和公公婆婆相处的机会，从而也建立起我们之间深厚的感情。两位老人对我这个姗姗来迟的儿媳妇特别的欢喜，加之夫君和弟妹们的浓情，我暂时淡化了离开家乡思亲的痛苦，在这里尽情地享受着另一种亲情和温暖。说来奇怪，婆婆的病也奇迹般地有了好转，由医生预计的只有半年的生命时间延长到了一年。记得婆婆总唠叨的一句话是，和我投缘，在一起没有呆够，甚是有种相见恨晚之惋惜。每每想起，痛和暖的激流仍然冲撞在我胸口，这是一位老人对儿媳妇的最真和最高的赞誉啊！
婆婆的针线活相当好，只是她有白内障严重影响到视力。令我最难忘和感动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婆婆还一针一线地为我们赶做出来了结婚被褥。现在，我还保存着她为我们缝制的褥子原始的针线，舍不得拆洗，想起她，会默默的打开，细细地抚摸，婆婆戴着一副老花镜慈祥的面容仿佛还是昨天。
想着她的身体，我决心要好好地孝敬她，安抚一个慈母的遗憾。我努力施展出自己的厨艺，调和她的胃口，想着法子哄她开心。然而，好景不长，婆婆的病情还是有了恶化，最后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为了能更好地伺候她，我们把被褥搬到了婆婆的炕上，白天黑夜地守护着她，为她擦洗身子，晚辈们也都轮流着回来照顾她。婆婆走的那天是在腊月的傍晚，她的呼吸出现了急促，我们围着她，用身体支撑着她微弱的病体，来缓解她的痛苦。她又开始了大口地喘气，我的心被她紧紧地揪着，一只手托紧她的腰，一只手攥着她的手，想要给她力量，突然，婆婆的手使了一大把劲，抓住了我的手心，又猛地甩脱开，身体从我们怀里慢慢地滑下，带着无限的眷恋离开了她爱的和爱她的亲人…
婆婆生前喜欢吃水果，她的炕头总摆满了家人为她买来的各种美味的新鲜果实，其中柿子是数她的最爱了。我和夫君悄悄地说，以后我们翻盖房子时在院子里种上一棵柿子树吧！
婆婆的离去，让我们在思痛中加重了对公公的孝心。二年春天，我们翻盖老房子，给公公也新建了两间倒座房，想让他好好地享受一下晚年的安乐。公公勤劳也细心，他总是处处为每个孩子着想。清早他就伺弄开南边的一块菜地，摘些新鲜的蔬菜给每个儿女送去，又忙赶回来修整凸凹不平的院子。有一天，我看到裸露出来的金黄泥土，猛然想起我和夫君许下的愿心，就告诉了公公。第二天是当地的集市，吃早饭时找不见了公公，正当我们着急时，只见他怀里抱着一棵柿子树苗，乐悠悠地出现在我们眼前，可能是走得急，额头微微冒出来汗。我们迎上前一边嗔怪公公一边接过来树苗。
饭后，公公在院子里找到一个合适的栽种空间，全家人一齐动手，经过挖坑、培苗、填土、浇水等一系列的劳动过程，一棵小树苗正式在这个小院安家落户了，我们深情地期盼它能茁壮地成长起来。
公公和我们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了十年，因大脑缺氧脑细胞受损安然地离去。这十年中，他就像一位辛勤的园丁和柿子树一起守卫着小院，守护着我们，回忆他，泪眼婆娑，温情暖暖。可能是因我娘家远，公公非常偏袒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夫君闹了矛盾，从未挨过父亲打的他，那一次狠狠地挨了公公几捶子。
公公不吃肉和大鱼，却常为我们烧出来香喷喷的美味。刚开始我不会做当地的鱼菜，他手把手地教我，从火候、水份以及所放调料的掌控，让我也学做出了一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来。
想起公公的许多的好，我心中对他充满了愧疚。那几年，夫君患了冠心病，我一边要打理生意，一边要照看年幼的儿子，还要照顾夫君，精疲力竭的我减少了对公公的关爱，反过来还让他为我们操尽了心。欣慰的是，有老天的垂怜，亲人的温情，以及我的永不放弃，夫君从生死线上捡回的身体，越来越康健起来了。
经过努力，我们为公公建造的倒座房，现在已被重建成了两层钢筋混凝土的小楼房，公公亲手抱回来的这棵饱蘸真情的小树更不负众望，经过岁月的洗涤，愈发地葱郁起来。它的树干已超越了正房，周边的枝桠蔓延向倒座房的阳台，并垂直出几道枝干来，是小院的一道靓景。
美丽的背后蕴满辛酸，柿树从春季发芽，长绿叶，结柿子帽，开黄花，到孕育一颗生命的完整，如一位含辛茹苦的母亲，也要经受十月怀胎的痛苦。有些果子中途还遭遇到了夭折，摔落的残骸惨不忍睹，还有些病态的果子生出许多白色的斑点，牵绊我们的情绪。
“砍了吧，落个清净”！夫挥起长长的斧子，向它削去，几根枝丫轻柔滑落，他没有舍得下手，只稍稍给树做了修剪！
“还是留下吧”，我们环抱着柿子树，深情摩挲它的老茧，无限感慨荡漾满胸怀，几多风霜，几多旧梦，树影相随！睹物思亲，情深意长，它是老人为后辈们留下来的一份厚重而长久的念想啊！
文安县左各庄镇 蔡传芳/文 何万志/荐
附:作者简介
蔡传芳，女，笔名网名：倾听雨落。陕西安康人，现居河北廊坊文安县。廊坊文安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初春二月文学社注册会员，喜好诗词创作，作品曾多次获二月文学征文奖，获重庆市江北区作家协会文学创作优秀个人奖，作品散见《二月》《二月文学》《江北文化报》《长江诗歌》《中国微诗》《辽宁广播电视周刊》《秋之韵文学》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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