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iran 发表于 2016-7-17 11:31:23

黑马情缘

黑马情缘
       父亲喜欢动物,尤其喜欢马。他与马结下不解之缘是在那段农业生产大锅饭的岁月。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投入到了那个热火朝天的农业生产中。父亲那时年轻,人勤快头脑也机灵,深得一位车把式的喜爱,就跟队长要求让父亲去跟他干活,自此父亲便与马朝夕相处,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那时队里买来一匹驾辕的黑马 ,它高昂的头,螳螂脖,长长的鬃毛散垂着,黑缎子一样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匀称的腿,大蹄碗,闲不住的四蹄来回走动着,这马时而打着响鼻时而嘶鸣,雄赳赳气昂昂真叫一个高大英俊!让人从心里喜欢,因为浑身油亮大伙给它起个名字叫“黑缎”。
       父亲喜欢黑缎,经常给它洗澡、刷毛,连蹄碗里的泥都给它抠出来;干活休息的空当儿里 偷偷地去掰嫩玉米棒子喂它。那个年月家家的粮食都不多,有时他宁愿自己饿肚子也把饼子窝头带到牲口棚喂黑缎,他把饼子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到手心里,黑缎就低下头去吃,吃完了还用它的大舌头舔他的手。它知道父亲喜欢它,有时还用头蹭他的脸,粗重的鼻息喷在父亲的脸上热乎乎的。傍晚下了工他就带着黑缎去河边吃草、喝水,看着它撒欢打滚;吃饱了喝足了黑缎就卧在草地上。父亲呢,就依偎在黑缎身旁把它那长长的鬃毛编成一条条小辫子。父亲说跟黑缎在一起时从没觉得它是一头牲口,倒像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黒缎是烈马。说它烈,是因为它难以驯服。使黑缎的老把式性子暴躁,是个出了名的狠主儿 。经他手调教出来的牲口都没少挨揍。个个见了他都服服帖帖没一个敢龇毛儿的,然而黑缎却不吃他这一套,他使唤黑缎倒车,扬起手来就是一鞭子,大喝一声:“捎!”(捎,shao四声,使牲口用语,指让其往后倒。)想给黑缎来个下马威,可黑缎呢,站在那纹丝不动像没听见一样。他就用木棍狠劲儿敲打黑缎的前腿骨,打的黑缎嗷嗷直叫唤。换做别的牲口早老实了,可这黑缎任他怎么折腾就是不倒。这下可惹恼了老把式,他把黑缎的缰绳紧紧地拴在树上,让它的脑袋朝天仰着,脖子也弯不得,还给它勒上铁嚼子戴上铁龙头,抡起鞭子一顿狠抽 ,打得黑缎横窜竖跳,身上的杠子印一道连一道,有的地方都渗出了血。因为身体来回的扭动它的嘴角也被铁嚼子磨破了,看着真心疼。老把式打累了就蹲在一边抽旱烟,缓过劲来就继续强迫它倒车,黑缎就像个倔强的孩子怎么也不肯听他的话。第一天老把式就这样败下阵来,他心中气恼,指着黑缎狠狠地骂道:“不知死活的畜生,明天再不听话,我打死你!”到了第二天,老把式果然如法炮制,先指挥黑缎倒车,不听话就打,打完再倒,不倒再打,一连几天只打得黑缎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父亲实在看不下去就央求老把式不要再打,老把式把眼一瞪:“混帐东西,你懂个屁!这样的破货,就是欠揍,打老实了就听话了。”
       这天早晨,老把式照旧去马棚牵黑缎,他刚把缰绳解开,突然黑缎一跃而起照准老把式就是一蹶子,一眨眼的功夫老把式的半边脸就开了花,鼻子嘴一块往外窜血,再找黑缎早跑没了影儿了。老把式挨了黑缎一蹶子,自此再也不敢碰黑缎了。老把式栽了,其他人也不敢使黑缎,这下队长可犯了愁,花钱买这么大一牲口,竟没人能用,简直就是笑话,可也不能让它就这么歇着呀!突然有一天他找到了父亲,说:老弟啊,这牲口是没人敢使了,它的脾气秉性你最熟悉,要不你试试?父亲一听这话心里这个乐啊,心里想:这样的好事能落到他头上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啊。使黑缎他是胸有成竹呢,暗地里他跟黑缎比划过,让它咋走就咋走,而且不用口令,就拿鞭杆或手势示意它:前进或者后退,左转或者右移,它都做得恰到好处,比马戏团的马还灵。可那时父亲就是一个小跟班,哪敢主动要求这事呀,现在队长来求他正中他的下怀,居然还假意的推辞了半天才答应下来。
       就这样父亲从打杂的小伙计一跃成了一个真正的把式,每天带着黑缎下地干活、出门给队里拉载送货。不管多累多远黑缎都任劳任怨。而父亲每天下了工都不会忘记给黑缎洗澡刷毛,带它吃最嫩的草,更不会忘记给它往马槽里加料,黑缎温顺的像只绵羊。挨了一蹶子的老把式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想不通使了一辈子牲口的他怎么就掰活不了黑缎?而父亲一个毛头小子竟能如此得心应手。父亲说,也许到死老把式都不会明白,马是有灵性的,和人一样,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你用心待它自然它也用心来回报你,有的牲口怂,你打它就怕了,可是遇上黑缎这样烈的,打就只能让它更叛逆。
      黑缎是坚强的马。一次队里盖房子,父亲带着黑缎去帮忙,黑缎不小心被一根锋利的钢筋划到了腋下,足有一尺长的大口子,肋骨都露了出来,鲜血直流。黑缎疼的咴咴直叫唤,浑身颤栗着,颈上一尺多长的鬃毛真的就根根直立起来,尿水都流下来了。那情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当时父亲也吓懵了,有人说快带着去兽医站吧,晚了流血也流死了。兽医站离我们村有十几里地,带着黑缎去看病是不可能的,安顿好黑缎,父亲骑上一匹马心急火燎地向兽医站奔去,一个小时后他从兽医站带回了三大包草药面。看见父亲回来了,黑缎像见到了亲人,用它的嘴有气无力的叼了叼父亲的胳膊,就把脑袋垂了下去,好像说快点救救我,父亲才发现马腿下已积攒了一大洼血。他赶紧按照兽医站大夫交代的,让黑缎站立在当院,下面铺上些报纸,先钻到马肚子下面清理它的伤口给它消毒,药水刺激到它的伤口,它就哆嗦一阵哼叫一声却一动也不动。消完毒上药也是件困难的事,因为伤口在身子下方没办法敷药,父亲就把草药面抓在手里,一把一把的从下往上抛,慢慢草药就粘在伤口上了,落在地上的药面有报纸垫着不会脏还可以再用。到了晚上,他怕黑缎卧槽感染了伤口,就用绳子套住它的脖子吊在房梁上,使它躺倒不下。自己就在一旁的干草上铺个褥子睡在旁边照顾它。
      中草药的疗效确实不错,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黑缎的伤口就愈合了,它又能像以前一样欢蹦乱跳了。父亲和黑缎更加的形影不离了,他把缰绳往黑缎脖子上一盘,跟着它在村街野外散步,那样子就像现在的宠物犬。父亲走它就走父亲站它就站,已经跑得很远了父亲一声口哨黑缎就会飞奔而回,到了他面前戛然而止,父亲说黑缎就像个顽皮的孩子,把它的鼻子紧挨着父亲的脸,大鼻孔喷出的热气扑在他的脸上充满着鲜草味道。
       黑缎是忠义的马。那时农村的生产力还很低,运送货物这样的事情靠的都是牲口。一个冬天父亲赶着大车去给八十里外的地方送粮食,黑缎架辕,前头拉套的是一头大黑骡子,到了地方卸完货,人吃饱马喂足就往回赶,都说老马识途这事一点不假,好牲口最大的特点就是记性好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连个弯都不来差的,黑缎更是如此。父亲长鞭一甩,两头牲口嘠悠嘎悠的迈步前行了,他把马鞭往车厢里一扔,一蹿上了马车,顺手拽过一条破棉被往身上一搭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他被一阵失了节奏的摇晃惊醒,猛地坐起睁眼一看天一大黑,眼前的一幕让他吃了一惊,当时所处的位置是一个丫字路口,往右拐才是回家的路,可大黑骡子拼命地往左拉,黑缎则掖着身子往右拧,两头牲口僵持不下车身也左右摇晃着。父亲赶紧拉了车栓,牵住了大黑骡子。发现大黑骡子要拐弯的地方有一条近两米深的大浪洼,如果不是黑缎拼力阻止父亲的命说不定就扔在那了。
      不是老马识途吗?这大黑骡子也是老牲口了,出远门也不是一两次了,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后来跟知情的老把式一打听才知道大黑骡子要拐弯的那条路的尽头有个村那是它出生的地方。它可能是想家了,去时身负重任动弹不得,回来的时候任务完成了,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看这才差点酿成大错。父亲并没有责怪大黑骡子,反而对它多了几分同情和敬重。从此也更加善待这些有嘴不能说话却只为人干活的牲畜。
       还有一次,从外面拉了货往家返,因为载大马车行到一个大坡的正中间上不去了,这是极危险的事情,一个吃不住劲就会往坡下滑,很有翻车的可能。父亲急了抡起鞭子打了黑缎生平第一下,它一激灵往前使劲一窜,是想凭着一股冲劲上去,可是拉的货物太重了,黑缎的两条前腿的膝盖几乎跪到了地上,嘴都快啃到地上的泥了,就那样拼命地撑着,撑着!父亲赶紧将车闸拉下,大车的闸有防回的狗牙儿拉动生效时会发出嘎啦啦的响声,黑缎听到这声音那支撑的身躯立时瘫软了下来,他知道车闸吃上劲儿了安全了。趴在那里呼呼地喘着粗气,身上的毛都被汗水湿透了。父亲拿出仅剩的干粮----一个玉米面饼子喂给它,把它身上的汗水擦干,休息了一会,黑缎用嘴叼了叼他的衣服意思是可以走了。父亲慢慢的拉开车栓,车刚往下一倒黑缎就顶住了,可能是肚里有了食儿,可能是歇了一会有了力气,也可能是黑缎骨子里有一种责任一种担当,父亲大喊一声:黑缎,走啊!架!听到号令黑缎一仰脖子一声嘶鸣,四蹄一拱劲,蹭蹭蹭几步就冲上了大坡,父亲回头望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坡顶离地面足有十几米高,这样的大坡真不是一般牲口能过去的,多亏是黑缎。
      黑缎是长情的马。那一年牲畜发现有一种传染病,叫做四号病。这到底是个什么病,它有多严重,作为农民的他们不知道,它通过什么途径传播也不知道。只知道上级发通知时说的:一旦发现有此传染可能的牲畜,必须立即处理深埋。这事在那时是没人敢质疑的。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十分健壮的黑缎居然也被检查出了这种病,这意味着只有一种结果:黑缎必须得死!这下父亲急了,黑缎虽然是头牲口,可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黑缎去死!他去找队长,队长给了他一个坚决的答复:放了黑缎不可能。父亲哪肯罢休,上工的时候找他,收了工找他,吃饭的时候找他,睡觉的时候还找他,鼻涕一把泪一把,也不知道他是被父亲感动了还是被闹烦了,居然松了口风,虽然只是说,上级来处理前由父亲自己想办法,只要做的巧妙他可以装作不知道,一旦败露必须由父亲承担全部责任。就这已经让父亲心花怒放了,等到夜里人们都睡了,他偷偷摸进牲口棚,把黑缎的四蹄用布包住,免得马蹄声被人听见,悄悄地把它牵出来示意它要小心,黑缎懂得他的心意,一点声音也不出。出了村他俩抄小路,走水道专拣没人的地方溜边走,就这样狂奔了半宿又一天一夜,第三天一大早来到了很远的一个外县的一个朋友家里。朋友也是使牲口的老把式,父亲是要将马寄存到这里,等风头过了再牵回,他把来历作了交待并再三叮嘱他注意的事项,防止传染,要善待黑缎,还告诉他过段时间就来看看。当把缰绳交到朋友手里的时候,这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流了出来。黑缎似乎看出父亲要丢下它,用嘴叼住他的衣服死死不放。父亲说那一刻他的心都要碎了!抱住黑缎的头哭出了声。朋友也被感动了,说:车把式多了,就没见过跟马这么好的。想到黑缎毕竟还能活着,就把黑缎拴在了木桩上,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的黑缎使劲的刨着蹄悲哀地嘶鸣着。
      黑缎的事到底败露了,父亲承担了全部责任,队里开会取消了他的把式资格,还罚了半年的工分做赔偿。父亲说他不后悔,只要能让黑缎活着受再多的惩罚都愿意。
         三个月后,四号病并没有像开始时说得那么严重,可惜的是很多大牲口都被杀死了。父亲时常惦念着黑缎,梦中总见到它。他已给朋友寄过去了信,说明要牵回黑缎。一个深夜,父亲突然被一阵咣咣咣的撞门声惊醒,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跑去开门,接下来的一幕是谁都想不到的:先是马鼻子喷出的热气扑了父亲一脸,定睛一看,不觉惊呼:“黑缎!”父亲揉揉眼睛再看,真的是黑缎!它就那样真真的站在他面前!它的鼻子就那么紧挨着他的脸!真的,是真的!真是父亲梦里都在想念着的黑缎!他扑上去搂住黑缎的脖子又哭又笑,黑缎也像离家很久的孩子,嘴里哼哼唧唧的。闻讯赶来的饲养员趿拉着两只鞋,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围着黑缎打转转:我的个乖乖!这真成了神马了,这都多长时间了它居然还能跑回来,你看咱这栅栏有一米多高呢,这家伙是跳过来的呀!啧啧啧!可了不得了这马!父亲这才发现黑缎浑身都是汗水,当真是汗流浃背,再看下半身全是稀泥有的已经干结成了土块,可以想象黑缎肯定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往家赶,不知经历了什么样的艰辛,才回到了它日夜思念的家园,而它居然还记得主人的小屋,可真是了不起!
       改革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村里解散了生产队并开始清理财产,分给个人。贵重的大物件分不下去就面向社会拍卖,然后分钱。当然黑缎也在拍卖之列。父亲没有能力买下它,知道与黑缎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就天天到牲口棚里陪它,把饼子窝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喂到它的嘴里,给它刷毛,为它抠蹄窝里的泥土······
分别的那一天还是来了!父亲怕黑缎不肯跟人家走,就用黑布蒙住它的双眼,牵着它走出了那间承载着他和黑缎无限欢乐的马棚。黑缎的头紧紧地贴着父亲,不时用嘴叼他的衣服。一路上也没有人说话,只听见黑缎嘚嘚的马蹄声。送了有四五里地父亲悄悄的把缰绳递到买家手里,买家看着父亲,父亲摆摆手示意他:“走吧”!他目送着黑缎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心里默念:“黑缎,老伙计,永不再见!”
      弹指一挥,悠悠几十载,而今父亲已鬓染如霜,斜倚微鼾中似又见:尘土飞扬处,他的黑缎狂奔而来戛然又止,大鼻孔紧贴着父亲的脸喷出的热气充满鲜草味道。
          文安县   陈杏梅/文   

戴上红领巾 发表于 2016-7-17 17:46:26

一篇好文!

weiran 发表于 2016-7-18 15:33:03

    《傻二妹妹》
       对于子女们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头的胜小的娇千万别生正当腰”我妹妹就属于正当腰那一个。那个时候人们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很严重,前面已经有了我这个大丫头,后面再生个丫头就很不吃香了。所以老大了也没个正式的名字,都跟她叫“二”。二妹小时候长得不怎么好看:圆脑袋、单眼皮、小眼睛、趴鼻子。最要命的是鼻子上面还有个疤,那是小时候夜里睡觉被老鼠啃的,是更加的锦上添花了。二妹小子性格,经常是冬穿裙,夏穿袄,光着脚丫满街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北大街护撸那些蹲在南墙根儿底下晒太阳的老头儿们的脑袋瓜,从东往西,挨着个的护撸,到了最末了那个还弹人家个脑崩子,所以村里的人都喊她“傻二”。
      傻二妹妹有趣的事情特别多,都十几岁了,每天下班走进大门口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一连左右两个弹腿, 啪啪地把两只鞋甩到门洞里,然后直奔院里的大水缸,整个头都扎进水里,等憋不住气了,再把脑袋猛地抬起来,跟个鸭子似的抖落着上面的水花。
      妹妹跟着奶奶住在村东头,奶奶屋里有一台十四吋的黑白电视机,那时候的电视收不了几个台,而且是需要转杆子对方向的(电视杆子大多是人们在树林子里砍一棵比较直的高的树干在上面绑个铝篦子,然后在院里挖个坑儿埋进土里想看哪个台的时候可以转杆)那时候有个台专门唱戏,奶奶不识字不会播又转不动电视杆只能求妹妹。妹妹不爱看戏,每天就偷偷的提前把唱戏的那个台转没了,到了晚上奶奶说:”二啊,让它唱戏。”她就咔咔的把台播到那,又假装疯魔的跑出去转杆,那电视满屏都是雪花子呀。然后就跟奶奶说:“看了吧,今天不演!”等奶奶睡着了她就把电视再转过来看她喜欢看的。后来她老那么弄,就被奶奶发现了,让奶奶怪好骂了一顿。
      奶奶住的房子不远的庄户坡下有个大水坑 ,水都满了,有好几米深。一个夏夜,酷热难当,熟睡中的奶奶突然被惊醒,只见傻二妹妹一骨碌爬起来推开纱窗跳了出去直奔大水坑,奶奶以为她睡梦了,也赶紧起来,扭着小脚拄着拐棍子一边追一边喊:“二啊,你想干么去!”妹妹像没听见,从庄户上一猛子扎大坑里去了。吓得奶奶扑腾坐在了地上“二啊!二啊!”这顿嚎哇。她那还哭着呢,妹妹已经从坑北边上了岸,奶奶赶紧往近处撵她。等她追到北边妹妹早到了家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了。气的奶奶半宿没睡觉,一大早就把她的被窝扔了出来:“死丫头,快滚家去吧,别再让你吓死我”。父亲对这个二唬闺女也是束手无策。
      傻二妹妹没怎么上过学,她在学校一向是上课睡觉、下课欢叫,问啥啥都不知道,天天被老师打,所以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为了让她上学母亲打了她一顿又一顿,她哭着说:“俺就是不上了,老师一讲课俺就困,俺挣钱供我姐和我弟”。从那时起才十二三岁的妹妹就跟着父母下地干活了。
      我去外地求学的那一年,妹妹进了村里一家小手工作坊,一天班也不歇的话每个月能挣一百五十块的工钱。妹妹月月都是全勤。她把挣来的钱都交给母亲,母亲给她个十块八块的她就攒着等我回来偷偷的都给了我。十六七的人了还没进过县城,没见过楼房,连件衣服都不会买。那时候在学校我每月只花一百块钱,而这钱大多出自妹妹的手,后来我毕业了,弟弟又上了大专,傻二妹妹一如既往。
      再后来我和弟弟都有了工作,妹妹也嫁人了,结婚的前一天她给母亲背了满满一屋子的柴禾。妹妹没有文化,至今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虽然辛苦却很富足。她对孩子们的要求极为严格,她说,自己吃尽了没有文化的苦,决不让儿女再走她的老路。
      如今我和弟弟都没能帮到妹妹什么,倒是她依着时令隔三差五的就把各种蔬菜,各种米呀豆的给我们往城里捎。行文至此我已哽咽不已,这就是我的傻二妹妹,以她的无私无怨,无上宽厚的胸怀深深的包容着我们,牵挂着我们。

文安县   陈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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