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夜凉如水啊，你问我何时想起了夜凉如水吗？就在车水马龙的深秋之夜，车从身边疾驰而去，掀起我的上衣下摆，红色尾灯划出一条淡雅清香的线，我回想起以前写的一篇文字，想起以前夜行的幻想。在一座大的城市里夜行是比较有趣的，各种梦境会以现实的方式呈现在你的面前，你儿时向往的街道，植物，人群，以及灯光和桥，他们温暖的伫立在你面前，你会走很久也不会累，因为你的梦支撑着你，你还有幻想，你还会凭借着那高大的建筑华丽的灯光，望着令自己脸颊绯红的各路男女，抑制着激动澎湃的心跳，不断地憧憬与幻想。每一处都散发着陌生的神秘，每一处都有华丽梦想的芬芳，每一处都有结了痂的故事，每一处都不会让你停下脚步。
我喜欢这样走着，去很远的地方，看很不同的人，听很惊奇的故事，想很迷离的故事。很累很累的时候，就坐上一路车，带着自己一路向前，转弯，颠簸，人上上下下，心情起起伏伏。坐在车里，灯光从车窗里投过来，车窗上哈气迷蒙一片，轻轻涂抹后会有细细的水珠将光打散，于是你看着这些宝石一般不断变换颜色的水珠，不知怎么回事就浮起了幸福的憧憬，想有一天，会幸福的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会按照自己的情愫来铺垫自己的人生，想那遥不可及的将来里，会有一场踏踏实实的夜行。
会有那么一天，夜色如风景，空气如溪水，你会坦然行走在大街小巷，看街灯，看车灯，看霓虹灯，会在高高的楼宇里点亮一盏灯，伏在乳白色的桌台前，写一个动人心魄的故事。会有那么一天，梦想匆匆而行与你撞了满怀，你大梦初醒，咀嚼过去岁月的残渣，品尝梦破碎的味道。翻开头盖骨，你看自己逐渐萎缩干瘪的大脑，才华在零落碾压中渐渐蒸发，最后水润丰盈的大脑，变成了核桃。你干燥的大脑再也流不出眼泪，也再也映衬不出霓虹中闪烁的五彩光华。
一座桥上，橘红色破败的围巾从颀长的脖子上悠悠纷飞，江水还是一如既往的腥臊，微凉的空气带着潮湿不断撩动你柔软的发梢，对岸的江火明明灭灭，盘山公路通向天际，车灯也如同萤火悠悠飘扬。这是夜凉如水，这是一场独自的缅怀。脚踝是微微酸痛的，手里提的面包片也感觉越来越沉，转身向着桥头慢慢踱步，数着桥上的栏杆，望着江中的渔船，脚下的江水里，鱼群正快速的变换着游动，头顶的星空正默默无声的闪烁，遥远的宇宙正有序严肃的运转，一颗心躺在江边，江水啄一下退去，啄一下退去……
一条街上，行人三三两两，灯火辉煌，只有汽车引擎由近而远，由远而近，建筑很好看，橱窗很好看，高端的电子产品广告演个不停，屏幕里阳光灿烂，男人神秘有型，女人妩媚烂漫，牛奶洁白芬芳，嘴唇丰盈剔透，腰肢柔美，汽车炫酷，走到哪里，幸福都映入眼帘。你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看橱窗里的衣服，面包，手机，钱包，走进超市里，看食品，蔬菜，各类生鲜，在冰凉的展柜前看酸奶，裹紧蓝色的羽绒服。想象着未来的某一天，你会买一些带回微暖的家，熬一个幸福放肆的夜。你在夜里疯狂的幻想，来证明自己还没有死去，你打开网络，搜寻别人的只字片语，来抚慰皱巴巴的心灵。
许多气球争相飞上天空，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走在一排排高大楼宇之间，巨大的银色充气艇在天空慢慢飞行，金色的塑料碎片洒满街道，许多巨大的金色充气塑料球在人们头顶纷乱的传递，整个城市的广播里都是胜利的消息与激昂的进行曲。你抱着一包薯片，从一台12寸彩色电视机里痴痴地望着这一切，画面不停地弯曲扭动上下颠倒，声音断断续续，身后的一面铺满唱片与海报的墙不停闪烁。我在48寸的液晶电视里裹着毛毯看你，沙发的边缘也随之闪烁，我的影子也随之闪烁。
牛奶已经温凉，《In the Wee Small Hours of the Morning》从唱片机里缓缓流淌，雪茄的青烟袅袅升腾，你摸着络腮胡子起身去厕所，凌晨的钟声从遥远的客厅传来，古堡一样的别墅里，炉火再旺也觉得寒冷，你喝一口漱口水，开始刮胡子，音乐跳转到男女对唱《Makin‘ Whoopee》，你情不自禁扭动人鱼线，又觉得对于将近半百的自己有些俏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已经没有年轻时的舒展，胸肌也已经微微变形，吐掉漱口水长叹一口气，坐在马桶上开始刮胡子。
我在城市的夜里，温柔的踩踏着它隆起的背脊，不知要载我去哪里，我只是将一腔幻想寄托予它，生活的一万种可能，在城市的夜里都会慢慢实现，而我，只是想紧紧抓住属于我的那一种可能，慢慢在夜里，将它的形状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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