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iran 发表于 2015-3-27 08:54:02

父亲,我心目中的英雄

父亲,我心目中的英雄
我的父亲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做过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然而他的形象、他的举止、他的气质、他的精神、他的人品,在我心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一直影响和鼓舞着我。他是儿女们心中的英雄。
父亲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五官端正,眉清目朗。高高的个头儿,体态匀称,细腰乍背,步伐方正坚定,行动利索,浑身充满着一种英气。直到80多岁的时候,仍然腰不塌背不驼。走路尽管步履缓慢,还是挺胸抬头,目视远方。
      父亲名秋堂,出生于1914年农历八月初八日,共兄妹三人。二伯名菊堂,与父亲是孪生兄弟。老姑早年去世。父亲体魄健壮,二伯比较瘦弱。根据身体条件,祖父让父亲学武,二伯学文。父亲的武术师傅为霸州辛章人,武功很好,远近闻名。父亲身体条件好,习练又特别刻苦,长进很快,深得师傅器重。受师傅委托,父亲很长时间代师教徒。我小的时候,家里还保存着长枪、单刀、双刀、棍等武术器械。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父亲还经常拿出器械练上一套。耄耋之年仍不忘自己是“武林中人”,有时还扎住马步比划两下拳法,以展示他那永不服老的精神风貌。
       父亲从来没有进过正式学堂。过去的穷苦孩子要想识字,只能利用冬天晚上的时间,三五个七八个集中起来,请个先生点盏油灯,学点简单的文字和算术,当时人们称之为“放冬牛”。父亲只放过两季“冬牛”。平时主要是跟着祖父习文识字。由于父亲天资聪慧,勤奋好学,进步很快,读过好多书,《百家姓》、《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名贤集》等都能熟练背诵,逐条讲解;《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古典名著滚瓜烂熟;对很多有关道德伦理、修德立业、为人处事的经典著作深入研读,领其要义。对红白喜事的文、书、贴、告等得心应手。父亲爱读书的习惯直到晚年都没改变,近80岁时还抱着一套厚厚的《中国通史》(范文澜著),爱不释手,反复阅读。
       父亲还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文革期间,村村都在街面的墙壁上书写毛主席著作“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父亲站在离地几米高的脚手架上,左手端着广告色,右手执笔在高墙上悬肘书写,工笔正楷,字迹点划有力,结构严谨,端庄大方,非常漂亮。虽然达不到书法家的水平,在乡村来说也足以让人羡慕不已。
       父亲不只把所学的道德伦理当作自己为人的标准,教育子女的尺子,还用掌握的本领无私地为邻里做事。村里的红白喜事,只要是用到文字笔墨的事,跑不了是父亲的活儿。每逢过年,将近腊月二十就开始为乡亲邻里写对联,弄得拾掇家务、购买年货都无暇顾及,还调动儿女们为其裁纸帮忙。
       父亲8岁时祖母去世,父亲、二伯与祖父相依为命,艰难度日。父亲把对祖父的孝敬看得比泰山还重。祖父晚年经常大便干燥解不下大手,父亲经常用手蘸着油水润滑物给祖父掏大便,从不嫌脏臭。祖父晚年双目失明后,父亲每天背出背进,从不嫌麻烦;祖父闹病时,父亲通宵达旦侍候,无微不至,从不说苦累。我小的时候听到过许多邻里讲述父亲孝敬祖父的故事,从中体会到了乡邻们对父亲的认可与尊重。
   父亲把祖父的话当成圣旨,到祖父晚年还言听计从。母亲回忆说,有一年麦熟要割麦子,父亲还郑重其事地询问双目失明的祖父:“爹,您说咱先割那一块啊?”母亲看着好笑,随口说:“你背着咱爹去地里摸一摸。”父亲听了还挺生气。
       我有个二爷名子昌,是祖父同父异母的弟弟。二爷及其儿孙一家人早年去了天津。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因为种种原因年老多病的二爷不能在津留住,要求回老家跟着父亲住养。面对那么多的困难,母亲说:“这么多张嘴都吃不上饭,再来个病爹咱家怎么办?”父亲说:“爹是老人,伯也是老人,别人不管,我不能饿死他。”父亲将二爷接回家,像对待祖父一样伺候二爷,直到1963年二爷去世。
       父亲对子女的要求很严格,标准是“子要孝顺,女要贤德。”经常教育我们交友要慎重,不跟不义不孝的人交朋友,不跟有不良嗜好的人交朋友。常说:“鸟随鸾凤腾飞远,人伴贤良品格高。”一直到晚年还念念不忘对我们的教育。
   父亲一生为人耿直,一身正气,具有文人的清高。念念不忘做人要正,行为要端,不光彩的事不做,有损人格的事不做,不管多贫穷多艰难,都不能失去做人的品格和尊严。
      三年自然灾害时,一次父亲去左各庄赶集,在路上拾到一个大包袱,里面有衣服、钱、粮票等物品。父亲将这些东西放好,等了好长时间,失主来后,经核对确认全部还给失主。失主是本县吕公务人,常年在外地盐滩做工,这次是回家探亲的,不慎将包袱丢失。失主对父亲千恩万谢。
      解放后,受乡亲们的信任推选,父亲在村里管财务多年,期间不占集体半点便宜,一心为公。后来因家庭负担过重,执意辞职不干。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社员们一致推选二哥当会计。二哥当时仅14岁,只有小学文化,身体又晚发,个子很小,其实根本就不能胜任。母亲说:“你们选他干什么,他又干不了。”社员们说,儿子干不了,爹就得帮忙,反正都是你家的事。就这样二哥当上了会计,头一年非常吃力,表面上是二哥当会计,实际上还是父亲处理账目。由于二哥聪明,勤奋好学,在父亲的指导下,进步很快。不仅帐理明白,双手能打算盘,熟练准确,令人叹服,很快成了合格的会计。
       我兄弟姐妹8人,大哥长大姐10岁,大哥1956年随二伯盲流去了营口。从大姐开始,二哥、二姐、我、三妹、四妹、五妹,均相差两岁,村里人叫我们“一挂蒜儿”。1962年“抢荒”种地,父亲带我们去耠地。大姐、二哥、二姐、我4人拉耠子,父亲推耠子。当时大姐14岁,二哥12岁,二姐10岁,我才8岁。邻居开玩笑,说我们尾巴挨着眼,耠子怎么拉。父亲说,耕不深就耕浅,收不多就收少,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年纪大的人都知道,用牲口拉耠子要用一头牛,用人的话要用4个壮劳力。耠地时,一到地头我总是摘下套儿就跑,又总是被逮回来接着拉。
      母亲养育了我们8个孩子,身体极度虚弱,落下了全身的病。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很少看到母亲下炕,就是做饭也是透过“婆婆眼儿”指挥十几岁的大姐,怎么添锅,怎么和面,怎么炒菜,怎么放盐。晚上睡觉经常是姐妹几人拉扯着一床破被子,四周是一圈头,里面是一堆脚。早晨洗脸全家人共用一盆水,最后只剩半盆泥粥。
      母亲看家里缺吃少穿,我们一个个饿得皮包骨,非常发愁,几乎崩溃。父亲有头脑,有办法,有定力。在家人面前从不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时常安抚母亲,鼓舞我们,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在,家里人一个也饿不死。家里没有粮食,咱有手有脚就到地里找吃的。在父亲带领下,我们打地梨、挖野菜、采树叶、刨芦根、捋草籽、逮蚂蚱、捉鱼虾,最困难时还吃过向日葵海绵体、稻糠皮、玉米轴儿、小麦滑秸等等。那时候,在我们看来,父亲就是个大英雄,家里有父亲撑着,什么困难都不怕。
      在我们心中:父亲是一棵大树,多大的风雨也能躲避;父亲是一座靠山,多大的困难也能过关;父亲是一盏明灯,多黑的夜也迷不了路; 父亲是一条大船,多险的风浪也能到达幸福的彼岸。
   父亲是个有见识主意正的人。在我的记忆中家里的大事小情,诸如男婚女嫁,拆房盖房,从没有请过风水先生占卜算卦,全是父亲拿主意。那时父亲的话就相当于“最高指示”,兄弟姐妹八人的婚事都是由父亲说了算,儿女们因为信赖,所以服从。
   受父亲言传身教,我们兄妹8人都成人成才。大哥二哥都曾参军入伍,大姐、老妹妹、我都是教育工作者。其余姐妹都成家立业。我在几十年的工作和生活中,遇到大事难事脑子里总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父亲坚定果敢的形象,鼓励着我沉着冷静,勇敢面对,暗暗地告诫自己,我是男子汉,永远不服输,给家人极大的鼓舞和宽慰。
宫锡岭 口述   何万志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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