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iran 发表于 2015-2-4 11:29:56

半个猪头过大年


半个猪头过大年

小的时候盼着过年,这种心情从八月十五中秋节就滋生了。中秋夜晚,我和小伙伴们一样,一手提着水果篮子,一手高举起月饼对着圆圆的明月晃动着,嘴里喊着“圆,圆,圆月来,月,月,月圆来,八月十五过年来------”一直盼到腊八,家家煮腊八饭,用各种粮食,包括高粱米、小米、江米、红小豆、绿豆、豇豆、白豆,还有枣子等,煮成饭,期盼着来年五谷丰登。那时我们这里很少有大米,腊八也吃不到白面和肉,孩子们解不了馋,大人们就哄着孩子们:“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就宰猪。”孩子们盼啊,盼着年快快的到来,一直盼到腊月二十八,“二十八,白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在那个物质十分匮乏的年代里,连温饱都成问题,平常人家一年到头吃不上白面,更吃不上肉。即便是麦收过后,人们分到一点麦子,平时也舍不得吃,只有婚丧嫁娶人来戚往或过年时才能吃上白面。有的人家还将细粮换成粗粮以填饱肚皮。
那个年代,一般的庄户人家平常吃的饭就是“一锅出”,锅台里架一口大锅,灶膛里烧火,锅里最底下放上水和高粱米做稀饭,等烧热了锅在锅腰上贴一圈饼子,饼子多是棒子面或高粱面的,有时也有小米面的,锅里架上锅叉,锅叉是用V型的树杈做的,锅叉上碗里蒸些白菜或萝卜,有时还蒸点面糊儿,作为菜食用。这一锅做出来,一家子这顿饭干的稀的菜食就都有了。偶尔做顿小米干饭算是改善生活了。
再说穿的,平时人们穿的都是破旧的补丁衣裳,而且是补丁摞补丁,孩子们多的,是老大穿小了给老二穿,老二穿小了给老三穿。只有过年才能添件新衣服。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队里响应上级的号召,养着几头猪,主要是为了积肥,到年底还可以选个三五头够个头的宰了给社员们分肉过年。一进腊月社员们就关注着队宰的猪的事。

记得那年腊月二十五,队部大院里聚集了好多人,有大人也有孩子,有男的也有女的。那天就像过大节,社员们脸上洋溢着急切而幸福的笑容,那往日里的忧愁早飘到了九霄云外。人们欢笑着,议论着。我和妈妈也来看热闹。政治队长郭成,别看他个头小,精神头可大了,说话嗓音很高,能说会道,什么事都能上纲上线,讲出一番大道理。他在现场指挥。生产队长何强,高挑的个,脑瓜灵活,善于算计,他平时派的活,从来没有窝过工。他和会计看着账本,不知议论着什么,大概是做着分肉的预算。只见几个壮劳力将被捆住腿的三头大猪抬到了队部大院里,猪吱儿吱儿地叫着,压倒了人们的欢笑声。他们将猪分别放到预先搭好的案板上,四个人一组,宰一头猪。这个组的屠夫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头不高,长得敦敦实实,有把子力气,手脚麻利,性格鲁莽,胆子很大,从小就爱逮个长虫刺猬的。他乳名小海,就因为他鲁莽,人们都叫他“鲁大海”。宰猪时有人摁猪头,有人摁猪腿,有人摁猪屁股,鲁大海左手揪着猪耳朵,右手拿着一把一尺多长的牛耳尖刀,直插猪的气嗓,鲜红的猪血立刻喷了出来,流到案板下面的盆里,那猪的叫声越来越小,直到停止。屠夫在猪的一条后腿上拉开一个小口儿,用一条铁钎从小口插进去捅上一阵,然后用打气筒往里打气儿,直到整个猪都被吹起来,用细绳把腿上的小口扎紧,再用开水浇烫猪身,边浇烫边用刀子刮猪身上的毛,直到刮净为止。再把猪头、猪尾和四条小腿砍下,然后开膛破肚,取出上下水。这头猪很快就宰完了,其他组还在进行着。

分肉采取抓阄儿的方法。一头猪有肥的地方,有瘦的地方。那时人们都想要肥的,这就得凭抓阄了。我们队当时有50多户,300来口人,虽然宰了三头大猪,可要分到户里每家也就分几斤肉。俺家6口人,爸爸是非农业户口,队里分东西没有他的份,劳力少,工分少,按人五劳五分,也就能分到4斤肉。人五劳五就是按人口和工分的比例各占百分之五十。这4斤肉再刮下点肥肉耗油,也就剩下不到3斤了。幸好分完猪肉后还要分猪头、猪蹄、上下水等,由于数量不多,就不像分猪肉那样人人有份了,就要抓阄凭点气了。谁抓到了就花少许的钱买走,猪头猪蹄三毛钱一斤,上下水两毛钱一斤。会计按照户数做了50多个阄儿,就是用万能纸裁成大小相同的正方形纸片,上面依次写上阿拉伯数字,再分别写上猪头、猪蹄、上水、下水,或打个X表示没有,叠好团成球放在帽盔里,按分肉的次序喊人们抓阄。

前边的好几家都没有抓上,叫到了俺家,我妈妈走上前去伸手在帽盔里拿了一个阄,小心地破开一看,上面写着“5号猪头”,在场的社员们投来了羡慕的眼光,我的一位族叔取笑说,不知嫂子今儿个烧了那支高香,这么有点气!妈妈拿着条子去领货,一看是半个猪头,上面贴这个纸条,写着5号猪头9斤2.7元。妈妈交了钱,我拎着猪头连蹦带跳地跑到了家里。
爸爸把这猪头上的毛用剃须刀片刮,用烧红的火筷子烫,直到看不到毛了,又用水洗了几次,拉下了猪耳朵,猪舌头,刮下了较厚的肉,切成块,把骨头也卸了,连分的那块肉一起放到大锅里用开水焯,撇去水面上漂浮的沫子(杂质),捞出来控干。5岁的弟弟看着这白白的肉块,眼里冒光,馋得直流哈喇子,拿起来一块肥肉放到嘴里就吃,见弟弟这个馋样,全家人都乐得合不上嘴。妈妈立刻阻止了他,据说如果吃了生肉或者是吃了肉后喝了凉水,消化不了,以后见了肉就会反感,一生就不想再吃肉了。
妈妈给猪肉炒色(读sai三声)。点着灶膛里的柴禾烧着火,先倒在锅里适量的油,油热了放进适量的白糖或红糖,等糖起了沫子,大沫变成小沫时,点上一点水,立刻盖上锅盖,以防油烟爆出,片刻再将肉块倒进锅里搅动,使糖色浸透到肉里,肉的表面呈黄红色。炒色儿可是个技术活儿,火候儿要掌握好,嫩了炒不上色儿,老了糖就糊了,不仅炒不上色儿,而且严重影响肉的质量。只能重炒。炒好了色,往锅里放超过肉的水,放酱油、面酱、大料、葱姜蒜、辣椒、桂皮等佐料。然后盖上锅盖大火烧,几个开后,再改为小火,用筷子捅捅,看看肉是不是熟透了。肉熟透了就放进适量的盐,再用温火烧一会儿肉就熟了。我烧火,先用豆秸子点燃,再烧芝麻秸,火旺了填进木块。灶膛里爆出噼啪的响声,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肉香散发出来,弥漫了屋里屋外。引得小猫围着主人仰着头喵儿喵儿地叫个不停。院子里的小狗,也蹲在了门口。停火后,妈妈用勺子将几块大块的肉盛到了一个盔子里,放着大年三十蒸包子,初一包饺子用,剩下的盛到一个大盆里,给大家吃。
这天晚饭是我家一年来再好的一顿饭食,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大馒头,啃着猪头肉,说着祝福的话,提前过年了。
那年代,一家人半个猪头就过了一个快乐而幸福的年。这事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但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
现在物质生活丰富了,吃的穿的用的都很讲究,天天都像过年,而且有些人奢靡成风,花天酒地,年轻人赶时兴,旧衣服不穿,过时的衣服不穿,家里堆着累着都是衣服,还去买衣服,浪费现象十分严重。人们也淡化了过年的兴趣。

见酒没喝醉了 发表于 2015-2-4 11:3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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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男风 发表于 2015-2-20 22:3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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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悟 发表于 2015-3-4 19:43:32

老兄好多时不见

weiran 发表于 2015-3-6 12:18:38

顿悟 发表于 2015-3-4 19:43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老兄好多时不见

zhuhao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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