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 发表于 2015-1-21 13:18:09

滚动人生

滚动人生我们六0后大多数和蛋结下不解之缘,我们的乳名大多数都带一个蛋字,比如黑蛋儿、肉蛋、狗蛋儿、剩蛋儿,连我们的语言里也充斥着蛋,比如屎蛋、操蛋、浑蛋、王八蛋、蛋疼。做为蛋的主要运动方式——滚,也影响着我们的生活方式。不会走路的时候,在土炕上滚自不必说了,会走会跑了,也离不开滚。比如向父母争取自己心仪已久的零食的时候,在哭闹无效的时候,我们往往选择打滚,再配上八分贝以上的哭闹,我们不但能得到自己心仪已久的零食,还能得到父母为我们精心设计的礼品:耳光子、二踢脚。稍微大一点,出了家门摔大跤,我们那儿管摔大跤起了个很好听的带滚字的学名叫滚屎酱。那时候没有任何娱乐方式,唯一的娱乐就是小孩子摔大跤,大人们看小孩子摔大跤。大人们捧着一只比现在的钢种小盔小不了多少的青花大瓷碗,蹲了墙根儿里,转着大碗边儿滋溜滋溜地喝粥。我们小孩子们玩我们自己的游戏,玩一会儿,玩恼了,刚伸手推了对方一下,大人说话了:“摔他呀,对,摔他!”在大人的唆使下,于是两只手搭在对方的肩上,两只脑袋顶在了一起,这叫先顶牛。大人在一旁喊着:“搂他的胡龙腰!注意脚下,对,脚下使绊儿,使绊儿!”一会儿一个倒下了,另一个人骑在对方身上,这骑在对方身上的小孩儿还没来及分享胜利的喜悦,又被对方掀翻在地,骑在身下,如此反复 ,直到双方鼻青脸肿,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我们那时候的街道不象现在似的,有什么水泥道,全是土的,也没有什么清洁工、保洁员,街道的清扫工作主要以我们小小子为主,以滚屎酱的方式,从东头滚到西头,从南街滚到北街,整个村庄被我们滚得一尘不染,倒现在为止还没听说过有人拿过甚至敢提出要拿一分钱的工钱的。这时我们的妈妈出来了,一边追打着各自的孩子,一,边连笑带骂数落着在一旁拱火的大人:“有你这么当大伯的吗?就该让孩子们劈你的白胡子,黑了就把孩子们的脏衣服拿了你们家去,让你媳妇洗去!”要说这衣服跟着我们真不容易,披了我们身上至少得经历四大灾难。初一刚穿了身上,就得经历捡鞭落难,让墙蹭脏了蹭破了不说,要是哪一只不长眼睛的鞭钻了裤腿里,腿被烫个大泡是小事,把新穿在身上裤子烫个大洞,年都过不好!过了初一这一难,要撞拐吧,不能总捧臭脚吧,要是一提裤角,没撞两个回合,裤角就得被撕个大口——这是第二难。总还要蹬蹬高、望望远、振臂高呼吧,捎带手掏掏鸟窝捅捅马蜂窝什么的,那时候上哪儿找那么梯子,就得爬树,这树是有树枝子的,这常言说得好:常在树上爬,哪有不撕裤裆的?这是第三难。过了这三难,就是上面提的摔大跤,整个文安县,五十岁上下的男的,谁敢说过没摔过人,谁没挨过摔,不摔大跤长得大吗?要知道,这可是土屋土炕土大街呀!这还不说吃完饭用袖子擦个嘴什么,鼻子漏粉条了,擦个鼻子什么的,我们小时候没有什么油水,这点可以忽略不计。这衣服经过这四难,是个什么样子,闭上眼睛也能想象得到。我们的妈妈高瞻远瞩,用一句话概括了我们这一代人:“就这孩子,穿上龙袍也成不了太子,爱什么衣裳,半天下不来就成了泥崩子了!”被妈妈数落的大伯胡搂着脑袋,“嘿嘿”地乐着,端着大碗回家了。那时候不象现在有什么保险门安全门,饿了推门就是家。无论是到谁家,一进屋,第一动作就是扒饽饽篮子,第二动作抄起水舀子,一头扎进水缸,来一通凉水。被婶子大娘劈手夺过来,骂道:“哪辈子饿死鬼讨层的,喝点热水,不怕把胃炸了!”婶子大娘刚进屋端起暖壶还没来得及倒,我们一抹嘴,一个箭步窜出去,婶子大娘追着我们的屁股骂道:“喝了热水再滚!”再后来大点了,到了搞对象的年纪了,说起来不怕大家笑话,我们一没有看过琼瑶小说二没有读过《诗经》之类的名著,说不出来君子好逑之类的名言,也不知道海誓山盟是啥游戏。小伙子就知道跟在大姑娘的屁股后面,摸着后脑勺,结结巴巴地说:“小花,你看这事,嘿嘿,你说,你看,嘿嘿……”小花咬着辫梢,红着脸,用脚尖没有规律地胡乱地搓着地,突然把辫子一甩,说一个意味深长、惊天动地的字:“滚!”滚这个字含义十分丰富,是滚过来还是滚回去,这是一个单项选择,大多数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A,有个傻小子,可能是看到了姑娘撅嘴生气的样子,战战兢兢选择了B,结果被人家姑娘戳着脑门数落了一辈子:“你呀,你傻呀,你是个榆木脑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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