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 发表于 2015-1-21 13:17:42

小床儿

小床儿我写过小床儿,有专家建议我用规范的学名叫小板凳。我们那板凳多数是四条腿儿,小一点儿的叫板凳,长的叫长凳,长且宽的叫春凳。我们的小床儿叫板儿还可以,但是能不能叫凳,我就拿不准了。所谓的板儿,也是打家具剩下的下角料,用两竖一横三块木板儿,找几个大钉子一钉,小床儿就算大功告成了。小床好歹算有两条腿儿,还有更简单的坐具,只有一个腿,多数是盖房修檩锯下来的木头头儿,我们那里简称木墩儿。相比木墩儿,小床儿就是比较高级的坐具了,它是我们童年唯一的最重要的道具,把我的童年演绎得丰富多彩。我小时候人送外号“活电影”,别名“活宝儿”,不是跟你夸海口,这么说吧,只要电影里演的什么新鲜玩艺儿,我们都能演。比如看了战斗片儿,我的小床儿就变成一匹战马,我配上呱嗒的马蹄声,再挥舞着我自己开发出来的世界顶尖儿级战刀,削嘛自己断的秫秸,我就是一名威武的大将军,我指挥着我的千军万蚂,向另一群千军万蚂发起进攻,我嘴里喊着冲啊杀啊,可能是红蚂蚁体型过于庞大,黑蚂蚁有点惧怕,前进者生后退者死,为了严明军纪,我把一只体形弱小的黑蚂蚁关进了水牢——我的又粘又稠的鼻涕里。可是黑蚂蚁拼死也挡不住红蚂蚁的攻势,黑蚂蚁节节败退。怎么办,做为黑蚂蚁大将军的我怎么办?多亏我自小就熟读兵书战策,我想起了《三国演义》里水淹七军的故事,水攻,对,放水!我掏出小鸡子冲着红蚂蚁就放水,在一股股强大的热流中,红蚂蚁挣扎着节节退败,“噢,噢,胜利了,胜利了!”高兴得都来不及提裤子。看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我的小床儿就成了我的腾云驾雾的利器,我手中的秫秸就成了孙悟空手里的金箍棒,我把秫秸一指白云:“给我变,变成一匹马,那一条白云也别闲着,给我变成一头绵羊!”看着白云在我的秫秸下变化着,那种兴奋性儿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当然有时白云也有抗法旨,我就把秫秸一扔,小嘴一撅:“俺不跟你玩了!”蹲在一边生闷气。一会儿抬头看天,天上的白云发生了变化,又高兴地蹦了起来。就这样一个人也能玩到天黑下来。直到奶奶把我象夹小死狗子似的,往胳肢窝里一夹,一手拿着小床儿,才算回家。有时也来点艺术范儿的,我在我们村大坑边,往小床儿上一站,把秫秸一举,我就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音乐指挥家。往大坑里一指,青蛙敲起了大鼓,蟋蟀吹起了竖琴,又把秫秸往天空中一指,小鸟唱起了婉转的歌,满坑里的荷花在我的消夏大合奏中翩翩起舞。后来我又把我的小床儿陆续开发出摩托,用脚一踹,再配上都都声,就是摩托。同样的小床儿,配上“嘀嘀”声就是大汽车。两只小床儿用铁丝一连,就是大火车。把两只胳膊一伸,我的小床儿就成了翱翔蓝天的大飞机了。当然有时也会酿成重大的交通事故,我记忆中最大的交通事故就是有一次我用力过猛,钉进小床儿上的钉子冒出来,钉子穿透了衣服,无情地插进了我肥大的屁股里,疼得我嗷嗷地直叫,一个礼拜没有翻身。妈妈一边给我做热面汤,一边数落我:“这回该长点记性了吧!”此时,坐在宽敞柔软的欧式椅子里,再也找不到过去坐小床儿的感觉,这叫什么?用俺媳妇的话说,这就叫贱,两个字:好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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