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 发表于 2015-1-16 20:53:08

鬼头车

鬼头车
看到电视剧〈老农民〉里的小推车,想起了俺村里的鬼头车。
在自行车没有普及的岁月里,鬼头车在俺村里,可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唯一的最大型的运输工具。象毛驴、牛车之类什么的,做为重要生产工具,归生产队,在没有散队(联产承包)以前,户里是绝对没有的。
这鬼头车用料很讲究,大把最好用槐木或枣木,这两种木头属硬杂,硬度好,承重比较大,忌讳用杨木,杨树长得快,木头宣,承重力差。好的鬼头车能推个七八百斤没问题,队里分棒子秸、葵花秸,又湿又重,一车推个十了个儿,没问题。
农田基本建设时期,鬼头车也派上了大用场。队里推土的小车没有那么多,在鬼头车两边放上两个大筐,也不少装。在父亲那一代里,农田隔不了几百米,就有沟壑,涝可排,旱可浇。那可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年代,男女老少齐上阵,小孩们推不动小车,可以装土,拉拉坡。可惜经过几代人的汗水搞得农田水利建设,让这一代人全部填平了。
父亲可是四外八村远近闻名的打鬼头车的能手,父亲说,一辆鬼头车就是一个庄稼主的多么拉家当,拉拉拽拽的全指着它了。父亲用料大,每一个铆都凿得方方正正的,还要用膘(读四声)熬成大胶,铆子有时还要绑上点细麻。经父亲的手打出来的鬼头车,周正,轻便,载重量大,有一家推东西贪多,袋压爆了,但鬼头车安然无恙,村里给父亲打的鬼头车送了一个外号,叫万年牢,除非你不愿意使了用斧头劈了烧柴头,否则没有个坏。
那时候老头儿推着父亲做的鬼头车赶大集,左边坐着老太婆,右边小筐里放着小猪仔儿,在猪仔儿的哼哼声中,老太婆哼着小调儿,成了这个村通往外界的槐花飘香的小路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改革开放以后,母亲的心活了,跟父亲说:
“我说孩子他爹,你看现在有点手艺的都挣点活泛钱,你会木匠,就甘心这样受穷!”
父亲把自己的万年牢作品拿到集市上卖,赶了三个大集一件没有卖出去。父亲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家做的价钱那么低,就是白搭工钱也做不出来。在母亲的威逼下,父亲被迫放下老木匠的身段,到年轻的小木匠那里去取现代工艺的经。没转几圈父亲的胡子气得撅起老高:
“你这是扎纸张活呀还是做木匠活呢,你拜过祖师年鲁班吗?你对得起祖师爷鲁班吗?”
对方把眼珠了一瞪:
“鲁班算什么,现在这个年头谁是爷,除了钱,全他妈是孙子!”
父亲气得一甩手,走了几步,又回来,放了一句狠话:
“我就是饿死,也不挣这对不起祖师爷的钱!”
后来村里出现了小推车,再后来小推车又被小三马取代了,再后来就是四轮,父亲打的万年牢牌鬼头车被卸下轮子,做为一个标本,挂在过道里。
再后来,人们嫌挂在过道里的鬼头车过来过去不方便,有的就把万年牢牌鬼头车劈了做劈柴了。后来听说有拍淮海战役的到村里收购鬼头车,村民乐坏了,不用劈,省了力气还能卖钱,以略低于劈柴的价格全部卖了,父亲做的万年牢牌鬼头车,奔跑在淮海战役的战场上,也算是鬼头车的最好的归宿了。
鬼头车,承载了上一代人的光荣与梦想。
我小时是父亲的眼珠子,父亲给我做了一辆微型鬼头车,轮子用木头给我旋了一个轮子,轮子包了一层胶皮,又轻便,又时尚。这辆鬼头车,别说在我们过道,就是整个丰各庄村,让多少小孩儿羡慕得差点掉了眼珠了。就是用这辆鬼头车,我娶了四个村里最漂亮的小闺女(当然是过家家),第四个由于我推得不稳,掉下来摔掉了半拉门牙。那些狗蛋儿、黑蛋儿、肉蛋儿只有光着屁股蛋儿,在我后面吹着牵牛花起哄的份儿!最后,我的鬼头车被这帮蛋儿们哄抬到近乎绑票儿的价格:摸一下得一个饼子夹盐粒还得要滴几滴香油的,要是能推几下,没有一个饼子夹红糖,绝对下不来!

北京二锅头 发表于 2015-1-16 21:15:31

拜读了!{:39:}

卫星商店 发表于 2015-1-21 12:48:15

写的挺好   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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