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 发表于 2013-7-3 11:50:01

农村已经或正在消失的行业

农村已经或正在消失的行业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远离县城的一个偏远的小村庄,村子相当封闭落后。小时候出了丰各庄我知道的最遥远的世界就是西北山,从爷爷嘴里我知道西北山就是大旋风,麦熟前后刮来的昏天昏地的大旋风(龙卷风)是从西北山上刮下来的,据老人后来回忆能把大树连根拔起,把靠村边住家的房后檐给掀了,更有邪乎的,把一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刮出去几百里;从奶奶嘴里我知道西北山就是大老哞儿(大老虎),小时候在奶奶怀里睡不着觉的时候奶奶就给我唱民歌:“哞儿来了,虎来了……”,以致我们都长到老大了出去到洼里疯跑,有人恶作剧,把下眼皮往下一抹,把大长舌头往外一吐,然后憋着嗓子喊一声:“哞……大老哞来了……”孩子们一个个撒丫子就往家里跑,比后面有两看青的追着还跑得快呢。但是西北山到底在哪里(今天才知道好象是保定以西的太行山区),大老哞到底什么样,谁也不知道,谁也没见过。我们对西北山的最真真切切的认识是据自称是从西北山上下来的推着小车卖大柿子的人开始的,这些人的口音和我们不一样,打扮也不一样,无论男女脑袋上都箍一条大白手巾,关键是他们小车上的大柿子太好吃了,比本地鸭梨还好吃呢,每次来都围上一帮孩子,大一点的孩子蹲在最前面装模装样地挑,顺手就一个一个地往后面传,等卖柿子的发现了,孩子们一窝蜂似地扛着大柿子往过道(胡同)里跑,卖大柿子一把抓住前面挑柿子的半大小子,花白的胡子尖上挂着鼻涕、眼泪,嘴巴一张一闭的,他说得什么我们听不懂,我们说的什么他们也听不明白。半大小子故意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把自己的所有口袋都翻一个,甚至把裤子也脱了。一会儿,过来两个挂着大枪的民兵,吼着:“你们是哪儿的,有证明吗,谁让你们跑了这村搞资本主义的,走,到大队部去!” 趁着民兵把卖大柿子的叫了屋里训斥的功夫,孩子们冲进大队部的院子把柿子一抢而光。这还算是比较客气的,书上不是经常说吗,把什么什么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嘛!卖大柿子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从大队部出来,推着空小车往回走。孩子们在后面追着,有的还从后面投小土块。按理说都是穷人,谁家的日子要是好过也不会从保定西推着好几百斤大柿子往这里来卖。除了当时冠冕堂皇政治理论—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外,我们村还有一套从祖上传下来的专门的理论:宁买不值不买吃食,多好吃的东西一宿下来,一滩尿一泡尿就没了,关键是大柿子这东西得用粮食换,我们村本来都吃不饱,赶上几个馋嘴婆娘,不顾后果换上几回,大人能忍得住,多好的东西说不吃就不吃了,孩子们行吗?把馋虫给逗上来那还了得,好过的年歹过的春呀,春天一到一大家子吃什么呀。但是有一种做买卖的,从大队部干部到普通社员,都给人家极高的礼遇,给人家提供食宿,有些热心肠的老太太还会给人家腾出一间热屋子,那就是打铁的。一般到了冬春两闲,从河南或山东来的,推着鬼头小车,车上装着行礼及打铁用具,在一个村里一住就是几个月,直到农忙才会离开。到了晚上,红红的炉水,照亮了半拉村子人的兴奋的脸,大人们有说有笑,孩子们追逐打闹,就跟过大年似的。人们把攒了半年的破铜烂铁拿来打成顺手的家伙。有的把家里的锨、大镐拿出来鉮一鉮,就是将锨、镐头放进火里烤红了,不断地捶打,最后放心进水里淬火,出来跟新的一样。有比较讲究的主,在锨头、镐尖上淬上点钢,掘土、锄地特别锋利,什么草根、树根、砖头、瓦块的,一沾就两半,有这种小锨的人是越停着人越爱显摆:“大叔,你看这小锨!”说着手起锨下,砖头一下两半,然后故意擦拭锨尖儿,显示他的小锨毫发无损!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有把锋利的小锨、镐头那是一家庭的骄傲,每次使完都要细心的擦拭,擦得都能两面照见人,小锨把儿滑滑的,小锨儿亮亮的,提着小锨往人群中一站那个神气,其实除了落个多干点活什么便宜也占不上,但是那是一种荣耀!现代的人无法理解!打铁可是个技术活,有拉风箱的,那风箱比一般户里的长而且宽,与其说拉风箱,不如说是舞蹈,拉风箱的好象踩着鼓点儿一样,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前进多少步,后退多少步,都有讲究,不能太快了也不能太慢了,太快了炉火温度过高,太慢了炉火温度达不到。打铁的有抡大锤的,有抡小锤的,抡大锤的一般是年轻人或徒弟,抡小锤的一般是老年人或师傅,抡小锤更象是音乐指挥,锤的节奏、快慢、轻重,大锤往哪落,都由小锤领导,出不出废品残品全由小锤说了算。寂静的夜里,叮当,叮当之声传出去老远,附近村的农民陆陆续续把活送过来。孩子们最快乐的事就是拿着吸铁石钻到打铁的墩子下面吸铁渣儿,据说喂吸铁石最好的就是用打铁剩下的铁渣儿,吸铁石要是长时间不吸铁渣,慢慢就没有磁性了。孩子们钻了打铁的下面,有时铁渣儿还冒着火星就抢着吸,把个吸铁石喂得象只小刺猬,可好玩了!

笑闹江湖 发表于 2013-7-4 10:16:47

很怀念童年的美好时光。楼主提到的很多童趣现在都找不到了,非常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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